玛丽莲·梦露,以她标志性的金发、红唇,以及极具诱惑性的性感身姿,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符号。但在其光鲜亮丽的外表之后,却藏着一副支离破碎和痛苦挣扎的灵魂。
玛丽莲·梦露,原名诺玛·简·莫泰森,妈妈患有精神分裂症,爸爸身份不详。在出生后的第12天,她便被送到第一个寄养家庭,一共经历了10-12个寄养家庭,11岁时又被送往孤儿院。在寄养中,多次遭遇性侵。这种居无定所、缺乏安全感的生活,让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也为她悲剧而复杂的一生埋下了伏笔。
她经历了三次婚姻。16岁时为了离开孤儿院,被养父母安排与詹姆斯·多尔蒂结婚,并不相爱的两个人在梦露投身电影事业后分道扬镳。第二次是与棒球明星乔·迪马乔一见钟情并结为夫妻,这位丈夫后来无法忍受妻子在公众眼中的“性感女神”身份,于是在短暂的 274 天之后,梦露提出了离婚。而第三段婚姻的对象是剧作家亚瑟·米勒,两人对艺术有共同的追求,她在这段婚姻中经历了数次流产和宫外孕,身体和精神遭受了巨大打击,一度精神崩溃,最终也走向关系终结。
梦露曾说:
“我不得不告诉你,在我生命中,没有一个人曾经爱过我……我是那个被关在可怕牢笼里的人。”
“我是那种人们发现已经是在空荡荡的卧室里的女孩,手里拿着空荡荡的安眠药瓶。”
难道果真如她所说,没有人爱过她吗?
事实上,第二任丈夫乔·迪马乔在离婚后,依然关心她。在她做手术、被关在精神病院,甚至卷入与肯尼迪兄弟的感情纠葛时,迪马乔都赶去陪伴、解救她,并在梦露死后为她安排葬礼,且此后他终生未再有婚姻。尽管如此,梦露却时常感到孤独,无人理解,并长期依赖药物,这后来也成为她与米勒离婚的一个重要因素。
其实更有说服力的一种理解是:不是没有人爱她,只是她失去了与外界的连接,更准确地说,也许她从未与这个世界建立连接,而这一切都源于她动荡的童年和所遭受的心理创伤。
弗洛伊德认为,人的核心人格在6岁前已基本定型,并指出了三个重要心理发展阶段:口欲期(0-18个月),肛欲期(18-36个月),俄狄浦斯期(3-6岁)。如果在不同阶段遭受到创伤或是发展受阻,就会产生不同的人格特性。口欲期的不当喂养,可能造成孩子成年后表现出过度依赖或是抗拒依赖,沉迷于口腔类的满足,比如抽烟,唠叨等。肛欲期过度干涉幼儿如厕训练,可能导致成年后强迫性行为或情绪管理困难,比如洁癖,囤积等。俄狄浦斯期跟异性别父母之间的关系,将直接影响到青春期和成年以后的两性交往。
克莱因则强调,人格的内核(核心人格)在2-3岁就已基本定型,婴儿与母亲之间的早期互动模式,将成为未来人际关系的原型模板。再后来,克莱因认为一个人出生之后的第4—6个月就已经完成某种重要的心理整合。
尽管各家看法不一,但是“越早期越重要”这一观点已获得心理学界的广泛共识。
而梦露在出生第12天就被送到第一个寄养家庭(Wayne Bolender)并生活到7岁。养父母除了照顾梦露和自己的孩子,还要同时照看其他几个寄养的孩子。可以想象,在整个婴儿期,梦露都是在缺乏关注的养育环境下长大的,譬如:缺乏母亲爱的注视以及母乳喂养带来的亲密的肌肤接触。
婴儿身心发育的健全,除了必要的喂养,更重要的是基于爱。父母的爱,是婴儿在这个世界存在的基础和保障,也是其感知来自外界的爱与连接的最初原型。遗憾的是,梦露在整个人格形成的关键期,都没有得到父母爱的滋养,对爱的基本需求从未被稳定满足过。相反,她的整个童年都被恐惧和不安支配着,她没有从养育者那里获得安全与爱,进而导致成年后表现出对依赖、对爱与关注的过度渴求,同时又矛盾地感觉到不信任与不安全。
客观而言,相比此后10余次的寄养经历,第一段相对稳定的寄养生活,其实给她提供了一定的情感支持,并对其道德感的建立有所助益,这避免了她被亲生母亲的疯狂状态淹没而过早地精神崩解。可以说,如果没有养父母相对正常的养育,她很可能会发展成精神病性人格。任何形式的、相对正常的父母总比没有父母或者遇到精神病父母,要好得多。
而她成年后备受瞩目的性感外形的成因,一部分来自养父早期的不良性刺激、性暴力与身体虐待,另一部分则来自后期寄养家庭的性侵创伤。
养父是非常虔诚的教徒,对其教养也极为严格。梦露犯错后,养父“会扯下我的裤子,抽出他的皮带,上面还有一个很大的银色皮带扣。我永远忘不了他的皮带抽打在身上的感觉,忘不了留在我屁股上的鞭痕。他在打我的时候,我被压在他的生殖器上……直到现在,我对身体后面都很容易感觉过敏。”
俄狄浦斯期,又称性蕾期或性器期,此时儿童通过性器获得身体快感,对异性父母存有乱伦幻想。而养父在此阶段对梦露进行的带有明显性意味的身体虐待,给她造成了恶性刺激,使她对“性”形成了混乱的感受,即:性即是养父的爱,“我是爱他的,他们打孩子是为了教育孩子”。而这种性意味的体验,同时也是一种创伤性的屈辱体验。因此,成年后,她一边通过性感外形来博取关注与安全感,一边却又因屈辱性的身体疼痛,难以享受性爱的乐趣。
更具创伤性的体验,来自后期被寄养家庭男性成员的多次性侵。她之后的性感外形,可以看作是对这段童年创伤的强迫性重复。她通过主动展示自己的身体魅力,将曾经作为受害者的角色转变为掌控者,试图重新获得对自己身体和性的控制权,期望以此去改写不被保护的命运。
由此可见,她的性感更多的是一种病理性展示,是为了获得早年未被满足的依恋与安全感以及为获得自我身体掌控权的工具,而不关涉爱的满足。梦露在接受拉尔夫?格林森心理治疗前“从未体验过性高潮” 。“我从未有过性高潮。我清楚地记得你说过,性高潮发生在大脑中,而不是生殖器官。你说我的大脑中有一个障碍,阻止了我达到性高潮,它埋藏在我的潜意识里。”
即使梦露的智商高达169(属于天才水平),阅览各种书籍(大家在整理遗物时发现她家里的藏书多达400余本),自学心理学。即使在理智上她清醒地明白“如果你知道你是谁,你在任何城市都不会孤独”,却还是无法拯救自己。三段婚姻既是她童年“注定被遗弃”的悲剧重现,更是她在这个世界寻求爱与连接的努力尝试。可早年的情感匮乏,就像一个黑洞,吞噬掉来自世界所有的爱与连接。“我被放在一座很小的孤岛上......我知道大海会淹没这座小岛,而我将沉入海中。” 在梦露成熟性感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个内心敏感、脆弱,又胆怯的小女孩,米勒称她“活在永恒的童年”。
假如她的丈夫,不管是迪马乔还是米勒,能够识破她潜意识的诡计,共情她内在的脆弱,理解她性感外形并不是为了诱惑他人而是她对爱与安全感的需要的表达。假如那些深爱梦露的男人们,能够不断地抱持涵容她内心那个敏感而脆弱的小女孩,或许梦露的命运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参考资料:《穿越孤独》[美]阿琳·克莱默·理查兹,露西尔·斯派拉亚瑟·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