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障碍也叫惊恐发作,又称“急性焦虑发作”,过去归属于焦虑症,DSM-IV之后将其视为一个单独的类别,以区别于广泛性焦虑症,这是分类上的变化。我们可以将其视为一种特异性的焦虑障碍。惊恐障碍的男性发病率为0.152%;女性为0.278%,女性明显高于男性,这是1994年美国人的数据。
惊恐障碍的主体症状是什么?就是“惊恐体验”,这种体验对患者而言通常是 “意想不到”、“没有预兆”的突发症状,因此患者会因为“无法预期”而陷入焦虑而不仅仅是惊恐体验而焦虑。他们担心再次发作,或者担忧症状发作导致某种可怕的结果,譬如“失去控制”、“发疯”或“遭遇无助”等。临床评估时,惊恐发作症状通常需要持续一个月以上,并且符合13项标准中的至少4项(详见诊断标准),才能被确诊。
DSM-IV-TR关于惊恐障碍的诊断标准
强烈的害怕离散性地突然发作,可在10分钟内达到高峰,至少具备以下4种以上症状:
(1)心悸或心跳剧烈;
(2)出汗;
(3)发抖或战栗;
(4)呼吸急促、窒息感;
(5)想要呕吐;
(6)胸痛或不适;
(7)恶心或腹部不适;
(8)眩晕、头晕、模糊感;
(9)现实感丧失(非真实感)、人格解体-譬如感到自己与自己身体分离);
(10)害怕失控或发狂;
(11)害怕死亡或濒死感;
(12)感觉异常(麻木或刺痛感);
(13)发冷或潮热。
惊恐发作的症状表现不仅仅是惊恐体验,实际上由4个部分组成:
(1)各种惊恐发作症状。这些症状的持续时间一般为5-20分钟,很少超过一个小时的,并且往往可以自行缓解,譬如以打哈欠、排尿、入睡而结束发作。
(2)至少有一种发作症状的发作时间超过一个月。
(3)预期焦虑。因发作的不可预期而陷入焦虑之中,担心发作会带来不好的后果,例如心脏病等。
(4)求助及回避行为。表现为:发作时要求亲人或朋友给予紧急帮助,或者要求他人陪伴。平时因为担心得不到救助而回避一些日常活动,譬如不敢单独出门,不敢去人多的场所,害怕乘车旅行等。
需要指出,惊恐发作的所谓“出乎意料”或“意想不到”只是患者的主观感受并非指症状发作没有任何条件,只是患者自己没有觉察。大量的案例分析显示,惊恐发作通常由某种情境引发,患者只有处于某种特定情境时才会发作,譬如开车、乘公交车或地铁、置身拥挤的人群等等,具体情形因人而异。譬如有一位女患者,她每一次惊恐发作都是在出租车上,她的心理医生提醒她这个事实后,自己才有所了解。有一些患者可能总在晚上放松睡觉时出现惊恐,此类表现被称之为“夜间惊恐发作”。
另外有一个问题,由于惊恐发作的诸多症状主要表现在身体或躯体上,譬如胸闷、气紧、心慌、呼吸困难,因此患者容易认为自己是生病了,譬如认为心脏有问题,有呼吸系统疾病或神经系统疾病,而不会认为这是一种心理症状。
对惊恐发作的患者而言,及时诊断很重要。如果能够在临床上有效识别,及时将此类患者转介给心理专家,而不是花费不必要的时间用于各种内科检查,将不至于造成患者病情加重和社会功能严重损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因为大多数患者缺乏关于此类焦虑症状的科学认知,本能地不愿意从心理冲突角度去理解症状,而不少的内科医生严重缺乏关于惊恐障碍的临床知识,甚至一无所知。
临床观察显示,长期的惊恐障碍也有可能会产生或者恶化为各种生理障碍或躯体疾患。因此对某些患者而言,通过必要的内科检查以排除生理疾患,也是一个必要的求助过程。另外,在诊断惊恐障碍过程中,我们需要关注一些必要的排除项,包括:(1)惊恐发作症状并非由于物质或疾病的生理因素引发;(2)症状不能用其他精神疾病诸如社交恐惧或特定对象恐惧症等来解释。
惊恐发作的症状往往因为患者自己对自身躯体感知觉的“灾难化解释”而陷入恶性循环,其反复发病过程可以看作是一个涉及认知、情绪和体验的循环强化过程,即:先将某种情境下的(内、外部)刺激感知为威胁→产生惊恐和焦虑→转化为躯体感觉→对感觉进行灾难化解释→进一步强化威胁感受,如此循环而被强化。那些来自外部环境的刺激,可能是运动的、兴奋的、生气的、性兴奋的,也可能源于精神活性物质和人际互动中的心理暗示。
对惊恐发作的心理病理因素,我提供一些临床上值得注意的经验性观点,供大家参考:
(1)惊恐体验是对未意识到的某种危险的一种应激反应,这种危险主要是因为神经性的心理防御机制未能被患者识别出来。不过多数情况下,这种“危险”仅仅具备象征性,而不是事实上的威胁。
(2)惊恐或焦虑的根源,可能源于童年、少年、成年期未解决的某种内心冲突,这种潜意识的冲突在某种情境下被激发而重新显现,具有条件反射特征。因此对症状发作的典型情境因素进行研究,有利于搞清楚患者深层的发病机制和创伤根源。
(3)个案统计或一般经验显示,某种过度紧密的、欲望化亲子关系以及与之相关的乱伦记忆、未被理解的性兴奋、躯体感受和来自超我的惩罚性禁忌,构成极具冲击性的身心冲突体验,常常是惊恐障碍的心理动力学创伤根源。
(4)一般而言,患者的心理防御处于“压制”和“潜抑”水平,病伴随有“退行”和“短暂躯体化”等临床特征。
(5)鉴别诊断的一个要点:惊恐发作患者不会真正地失去意识,这一点明显有别于癫痫、休克或其他精神障碍。
临床上,惊恐障碍的诊断还需要区分两种不同的情形,即:(1)没有广场恐惧的惊恐发作和(2)伴随有广场恐惧的惊恐发作。前者指单纯的惊恐障碍,后者指在惊恐发作症状的同时,患者还伴随有“广场恐惧症”等典型症状。广场恐惧症的相关表现,我们在下一节中讨论。
(向程)